第一人称指示语在新闻语篇中的使用及其文化意义

　　一、引言

　　指示语是言语交际中非常重要的一个语言现象，包括人称指示语、地点指示语和时间指示语。 指示语的意义并非是固定的、它们在言语交际中依靠语境才能明确所指代的人物、地点或者时间。 在具体的话语中，同样的人称指示语由于说话对象不同、参照物不同，所指代的人也就不同了。 比如说，在日常的生活中，我们能够听到下面的对话：

　　Husband (to his wife): I love you!

　　Wife replies: I love you.

　　由于使用完全相同的单词和句型，两个人所说的话从表面意义上看是完全一样的，但是在实际的言语行为中，由于说话人不同，相同的人称指示语在实际的交际中指代的是完全不同的人，它们所传达的交际意义也是完全不同的。 “I”在新牛津英语大辞典的定义是“说话人用来指称他(她)自己”。 所以当 huaband说话时，“I” 是指他自己， 同时他自己也变成了参照物，于是“you”指代他妻子；而当 wife 说话时，“I”是指妻子，“you”指代丈夫了。 人称指示语指代的不明确性和对语境的依赖性，为人们在实际言语交际中的使用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语言使用者可以通过构建一定的语境，使人称指示范围或扩大，或缩小，或移指，从而更好地表达交际意义，实现交际目的。

　　二、人称指示语和文化语境

　　人 称 指 示 语 和 语 境 有 着 密 不 可 分 的 关 系 。

　　Levinson 在 1983 年出版的《语用学》中指出 ：“指示现象是语言和语境之间关系的最明显、最直接的语言反映。”

　　这一论述的提出，第一次明确了指示与语境的关系，认为对指示语的研究必须放在语境的框架下研究。这就引导人们开始从语用的角度去考察指示这一语言现象。

　　在此基础上，Jacob Mey 从语用的角度给出了另外一个比较详尽的定义。他认为：“指示语通常被理解为解码者在言语行为中，对空间语境的解码，及对个人经历的主观表达。 我，这里，和现在是典型的指示语，他们的使用在很大程度上依赖语境，并反映出说话人定向的认知中心。 ”

　　在这个定义中，Jacob 强调了语言使用者的作用和角色。 在言语行为中，语言使用者是解码者，是个人，是说话人，也是定向的认知中心，这就强调了指示语的指称意义是以说话人为定点，在由说话人所构建具有个人特征的语境中得以实现的。

　　随着研究的深入，指示语与语境的关系研究也就越来越深入，越来越有针对性，越来越细化，理解也就越透彻。 Fillmore 在《关于指示语的讲座》一书中提出把人称指示语与社会指示语结合在一起分析。 他认为：“社会指示语是指句子某个方面,它们能够在言语行为中反映或建立社会现实,或是由社会环境来决定的……其中包括英语和其他语言中的代词 …… 这些描述中就包括了我以前提到的人称指示语。”

　　这个论述不像以往的论述是泛泛而谈，而是细化到分析人称指示语；同时，他注意到人称指示语所具有的社会文化性，这就为更深入地研究人称指示语提供了新的视角。所以，在文化语境中研究人称指示语是可行的，也是具有一定意义的。

　　目前国内外对人称指示的研究主要集中于文本分析、访谈分析和指示的模糊性分析等，还很少有人研究人称指示语和文化的相互映射关系。 指示虽然是自然语言固有的、带有普遍性的语言现象，但是其在本质上却具有很强的主观性。 一个民族的语言之所以在日积月累中形成自己的特色， 与其他语言有着明显的差异，并不是偶然的，而是由其文化特质所决定的，并通过语言所体现出来。如美国人奉行个人主义，非常重视个人空间，则在他们的人称指示中 Individuals，self-determined individuals，individual Americans 这些词用得很多；其次，美国人非常物质化，重视物质生活，则在 他 们 的 人 称 指 示 中 也 经 常 用 到 The rich，poorimmigrants 和 property owner 等与物质相关的词 ； 再次，美国文化中是具有一定的种族主义情绪的，因此在 他 们 的 人 称 指 示 中 会 经 常 用 到 White men，theSpanish，European races 等词。 当然，这些指示都是一些比较特殊的指示， 而本文则主要从文化语境的角度, 从语料库中选取一定的例子, 对当代美国英语中第一人称指示语进行分析, 从而揭示其与当代美国文化之间的关系。

　　三、第一人称指示语在新闻语篇中的使用及其文化意义的凸显

　　美国英语中表示第一人称指示语的主要有两种形式,一个是单数的主格“I”及宾格“me”所有格“my”,另一个是复数的主格“we”,宾格“us”和所有格“our”。

　　单数人称指示语的指称意义是由说话人的身份所决定的，相比较而言比较简单，而复数概念就不一样了。

　　Fillmore 指出人称指示语复数的指示范围分别是 “说话人， 听话人和听众……听众是指会话组的成员之一，但未必是说话人和听话人”。

　　Fillmore 又指出：“另一个让我们感到困惑的问题第一人称复数代词‘we’。 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 我指出它排除还是包括听话人是不明确的。 ”

　　所以复数第一人称指示语指示范围的明确是十分重要的。 根据 Fillmore 的分类，复数第一人称指示语指示范围在理论上应该主要分为四个部分：（1）说话人、听话人和听众都包括；（2）不包括听众，只包括说话人、听话人；（3）不包括说话人和听众，只指听话人；（4）不包括听话人，包括说话人和听众。

　　但是在实际语言的使用中，说话人在交际目的的驱动下， 首先会有意识地选择单数概念或者复数概念；在选择复数概念时，又会通过上下文来构建一定的语言语境，强调包括或者排除一定的人群。 无论是哪种选择，都会受一定的文化语境所驱动，为了实现一定的交际意义。

　　在这部分的分析中，主要从新闻报道和演讲中收集语料，分析第一人称复数的指示范围，试图揭示出这种指示范围所突出的文化因素。

　　例 1.“I’m very proud of you, New York,”Obamasaid after walking through a Staten Island neighborhoodthat was devastated by the historic hurricane.“You guysare tough. You bounce back.”“As a father, as a parent, my heart broke overwhat they went through,”Obama said.“That spirit, and sense of togetherness and oflooking out for one another, is what is going to carry usthrough this tragedy,” he said.

　　例 2.Mr. Lugar said at a breakfast with reportersthis month that he believed that many Tea Partysupporters were motivated by anger “about how thingshave turned out for them.”They want to expressthemselves, but their complaints often boil down tonothing more specific, he said, than “we want this orthat stopped, or there is spending,big government.”“These are all, we would say, sort of large cliche titles,”he said, “but they are not able to articulate all thespecifics.”The advocates in Indiana, which national TeaParty groups say has the most organized of the primaryefforts, point to Mr. Lugar’s push for the New Startnuclear treaty, which the Senate approved in December.

　　例 1 当中的三句话都来自于同一篇新闻报道，都是 Obama 在台风过后视察纽约市时发表的讲话。 前两句话中，他都使用了第一人称单数形式，因为目的是表达对灾后恢复的评价和对人们失去亲人的安慰，用单数人称指示语指代自己是为了表达个人的感觉，更能体现出个人的情感， 更容易拉近和大众的关系；而在最后一句话中， 他却使用了复数的宾格形式 us,指代自己和纽约市民，强调自己和纽约市民是共患难的，强调了团结抵抗灾难的意义。使用复数形式，是为了表达自己和纽约市民是紧紧团结在一起的，拉近了自己和听众的感情。

　　例 2 当中，Mr. Holwager 和 Mr. Lugar 在提到自己时没有用单数 I, 而是用了表示复数概念的词“we”，目的是在强调他所代表的不是个人, 而是代表具有同样观点的同一党派的所有人士。 这里的“we”不包括听话人, 但是包括了没有出现在会话现场的具有同样观点的人。 说话人以此来划分不同政见的人群,使不同政见的人的界线泾渭分明。 同时，反映出说话人的立场以及持有相同立场人的团结。 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美国的政治文化: 在政治上, 美国由于是多党联合执政，要进行选举，各个党派从不遮掩自己的政治观点, 同时对对方的观点可以自由攻击, 这同时也反映出他们政治上的一种民主。

　　例 3.Obama said, “We are especially grateful forthe men and women who defend our country overseas,”and he said, “We’re also grateful for the A mericanstaking time from their holiday to serve in soup kitchensand shelters.”… “No matter how tough things are rightnow,we still give thanks for that most American ofblessings,the chance to determine our own destiny.”

　　例 4.“This is the defining issue of our time.This isa make-or-break moment for the middle class,”Obamatold a cheering crowd in a high school gymnasium inOsawatomie, Kansas.

　　例 3 中，奥巴马在称呼他的听众时毫无例外地都选用了复数第一人称指示词“we”。 这是出于特殊的政治需要，也是由美国独特的文化背景所决定的。 这段对话选自奥巴马在美国重要节日“感恩节”上的发言。 感恩节是美国人民独创的一个古老节日，也是美国国定假日中最地道、最美国式的节日(holiday)，它和早期美国历史最为密切相关。这个节日最初设立是为了表达对上帝的感谢之情。 但是对于美国人而言，感恩节是美国人合家欢聚的节日，因此美国人提起感恩节总是倍感亲切。 奥巴马在这里用“we”来称呼听众，实际上是把自己和听众融合在一起，从而传达出一家人的概念， 从而缩短自己和美国人民之间的距离，从而博得美国人的好感。 We 在这里指代说话人、听话人和没有到场的人。

　　例 4 中， 奥巴马在肯萨斯中学的一次演讲中说：“这是我们时代中举足轻重的事件。 这是决定中产阶级成败的关键时刻。”从第二句话中可以推断出“我们的时代”即“中产阶级的时代”。 这里的“we”是指奥巴马和听众们。 通过这个人称代词的使用，奥巴马把自己刻画成中产阶级的先驱, 是中产阶级的一分子，目的在于获得中产阶级的支持，拉动选票。

　　例 5. “Over 4000 peaceful protesters have beenarrested.While bankers continue to destroy theAmerican economy.You must stop the assault on our 1stamendment rights.Your silence sends a message thatpolice brutality is acceptable.Banks got bailed out.Wegot sold out.”

　　这段对话出自奥巴马在 New Hampshire 的一次发言。 共和党总统候选人在此对他进行炮轰，试图在未来的选举中击败他。 他用两个人称指示词“you”和“we”非常明确地把他的听众分成两派 ：共和党人 （其他反对他的人）及他的支持者。 这里的“we”很明显是指奥巴马本人和听众中所有支持他的人（到场或没到场的）。 人称指示语转换成功地拉近了奥巴马和支持者的距离，形成了统一战线，同时谴责了反对者，目的在于进一步推动工资税费消减。这段发言反映出美国政治的显着特点。执政党和在野党之间的斗争从来没有停止过，为了获得总统的位置，两派经常互相攻击，从而形成了他们独特的政治文化。

　　在下面的话中，奥巴马又一次借助于第一人称指示语的转换来传递自己的意愿。

　　例 6. “If we don’t act,taxes will go up for everysingle American,starting next year.And I’m not about tolet that happen,”Obama told the audience.

　　例 7.“Their philosophy is simple:we are better offwhen everyone is left to fend for themselves and play bytheir own rules.Well,I’m here to say they are wrong,”hesaid.

　　在两句话中，奥巴马从复数第一人称指示转到单数第一人称指示语。 这里的“we”是指他自己和听众。

　　奥巴马为了获得连任，必须继续推广他的政策，获得更多选民的支持，所以他用复数概念的“we”把自己和选民联系起来， 目的是为了强调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呼吁民众支持他的政策并采取一定的行动。 但是作为一国的总统，尤其是在一个崇拜和尊重个人意愿的国度里，奥巴马清楚地意识到他的民众希望看到他个人的态度。 这就是为什么他很快用“I”来自称，并且明确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四、结论

　　通过以上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出语言使用者可以运用人称指示语的所指范围在不同语境下是不同的这一特征，灵活地采用单数或是复数形式。 通过对所指范围的分析,我们能够看出说话者及说话人所处的文化环境对于会话对象的限定, 从而判断出说话人的交际目的。 文化语用学是语用学的分支，它与语用学的区别就在于它是以富含文化内涵的话语为分析对象。 本文试图在文化语境的背景下解释言语行为,探讨某些言语行为所要实现的文化功能, 目的在于尝试建立起与文化理解相关的解释模型。

　　参考文献
　　
　　[1] Levinson,S C.Pragmatics [M].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3:54.
　　[2] Mey,Jacob.Concise Encyclopedia of Pragmatics[M].ElsevierLtd,2009:178.
　　[3] Fillmore,Charles J.Lectures on Deixis[M].CSL1 Publications,1997.
　　[4] 胡漫.英汉复数第一人称指示语的文化语用对比分析[J].上海理工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3):206-210.